作者:核心期刊目录查询发布时间:2020-07-02
解读文言文要致力于发现和传达文本“怎么说”的独特言语形式,从宏观层面把握文言文的文本体式、篇章结构、章法运用等,探寻文本言语形式表达的秘妙,读懂言语形式承载的言语内容,从而在教学中培养学生文言文阅读的言语形式观,提升审美能力和文化素养。
关键词:文言文体式;结构;章法;言语形式
文言文教学要在整体宏观视野下审视文言篇章,从文本体式、篇章结构、章法运用等角度走进文言文的言语世界,探寻言语形式表达的秘妙,读懂言语形式承载的言语内容,在潜移默化之中提升学生的语文素养。以下为有效之途经:
一、立足文本体式,探寻文体意义
阅读教学中的文章差异显著,从宏观角度审视这些作品,体察不同作品的言说方式,需要辨识具体文章的体式。所谓体式,即文类的特性和具体文本的特定样式。宏观视野下的文言文体式,偏重于文言文本的文体类型,即我们通常所说的文章体裁。“阅读是对某一种特定体式、特定文本的理解、解释、体验、感受。阅读是一种文体思维”①不同类型和个性的文本,教学内容的确定、教学方法的选择、学习活动的组织等,都要因体而异,随体而变,故而辨体就显得非常重要。统编教材文言文选文类型丰富,如“书”“说”“记”“序”“表”等,其中有文体特色鲜明的骈文,如《与朱元思书》;有人物形象立体鲜活的史传文,如《周亚夫军细柳》;有长于修辞、气势非凡的论说文,如《富贵不能淫》等。不同文体的文言文有着相应的目的、功能和语体特点,不同的文体也体现了不同的审美价值和实用价值,作家借此言志载道或表达自己的需求。“根据清代姚鼐的《古文辞类纂》和褚斌杰的《中国古代文体概论》等的相关理论,中学教材中的文言文大致可分为史传文、论说文、山水游记、小说、辞赋和应用文六大类。”②其中,辞赋多在高中阶段涉及。从统编初中语文教材课文来看,史传文以叙述和描写来突出人物形象和彰显人物精神,比如《周亚夫军细柳》,在曲折奇特的情节叙述、正面侧面结合的描写以及对比、衬托手法的运用中,表现周亚夫“真将军”的形象;论说文作为说理性文章,需探求其“隐藏于现象背后的道理”,厘清作者说了什么理以及是怎么说理的,如周敦颐《爱莲说》借莲花表现对洁美人格的歌颂,需抓住其论说文的文体特点,明晰文章说理的逻辑;“记”不单是山水游记,而是以叙事、写景、状物为主,数量较多,如《桃花源记》《小石潭记》《岳阳楼记》《醉翁亭记》《核舟记》等;应用性文体的实用功能是其主要写作目的,如《出师表》需依据其“陈情言事”的特征,分析诸葛亮“动之以情,晓之以理”的语言特色。不同文体的文言文有着不同的言说方式,表现出不同的言语形式;阅读不同体式的文言文,要经由不同的言语形式走进文本内涵,把握作者的言说意图。1.文章体式反映独特的言语形式。文体特征是区分不同文章言语形式的显著标志。以《诫子书》为例,文本智慧理性、简练谨严的句子中不失特别的言语表达,如四个“无以”,两处“须”“不能”,否定句与肯定句交错复合使用的方式,将为人父者深切的爱子之情尽显在一封家书里。而同是诸葛亮的文章,《出师表》则体现了“文章”的实用功能。刘勰《文心雕龙·章表》云“表以陈情”,诸葛亮在出师北伐前向刘禅上表反复劝勉,拳拳之心日月可鉴。两相对比,更能体会不同文章体式独特的言语形式。2.文章体式实现作者的言语目的。作者要表达特定的写作意图,需选择合适的文体来呈现,正如一定的言语内容需要借助相应的言语形式来表现。比如,随着六朝骈文的兴起,出现了像《与朱元思书》《答谢中书书》这般崇尚辞藻、追求雅致的文学性书札。这些书信情文相生,趣味隽永,辞藻明丽,不再是单纯的应用文体,“无非是清楚畅快地表达自己的性情,从容不迫地抒写自己的情感、怀抱”③。文学性书信的这种功能恰能寄寓作者的山水情怀。再如,“说”这种文体一般“都是借说明某一具体事物,或取喻一个故事,来讲明一个道理或抒发自己的某种感情,从而达到使说理和抒情形象化”④。韩愈《马说》就是巧妙借用这一文体,以千里马为喻,发“不平则鸣”之音,抒怀“知遇之难”,表达对埋没人才的当权者的强烈愤慨。3.文章体式提供阅读的具体路径。上述两点是从文本与作者的角度来阐述文言文体式的意义。那么,从文本与读者的角度来说,文言文文体的丰富性和独特性,可以给予阅读者具体的阅读导向和路径。孙绍振曾说:“一般解读文章往往满足于内容的阐释,对于文章的体式,或者说是形式,则不置一词。”⑤这正反映出当下许多语文教师解读文本的状态。抓住文体特征,从不同文体各自的言说方式、表达侧重和写作意图入手,可以抵达文本的更深处。比如,阅读范仲淹《岳阳楼记》,可以根据“记”这一文体的特征寻求思路。“记”作为散文的一种,常通过叙事、写景、议论等抒发作者的感情或见解。由此,可确定阅读步骤:明叙事,即明确作记的由来和背景;赏景物,即赏析洞庭湖的全景和迁客骚人不同的览物之情;悟议论抒情,即感悟古仁人的理想抱负。缘“记”求“路”,遵循“记”的文体特性,梳理出阅读思路,也就理清了文章的写作脉络,直抵文本内核。再如,孟子的文章善用比喻、类比手法和对举、排比句式,阅读《得道多助,失道寡助》《富贵不能淫》《生于忧患,死于安乐》,就可以反复推敲《孟子》气势磅礴、长于雄辩、汪洋恣肆的语言,从而理解孟子的仁政思想、大丈夫的理想人格和忧患意识。
二、研究篇章结构,顺应文脉阅读
结构是文章的内部构造,是作者根据主旨对内容进行恰当的组织安排。文章结构的价值不仅在于增添形式美感,更是服务于一定的文意表达需要,读者可以凭借结构,逆溯追索作品的内涵,深入理解作品内容。所以,古人十分看重篇章结构的意义,认为好的文章一定拥有一个作者精心建构的结构框架:“譬如大匠操斤,无土木材料,纵有成风尽垩手段,何处设施?然有土木材料,而不善设施者甚多,终不可为大匠。”⑥经典文言篇章是文本内在言语机理和表达脉络的自然融合,即“理”与“序”的有机结合。宏观视野下的文言文阅读也要追求篇章的行文思路,找到文章的行文脉络。比如,《三峡》的篇章结构主要体现为文脉。“既写山又写水,先写山后写水,又重点写水”是阅读中要刨根问底之处。从宏观角度研究《三峡》的结构,发现其言语形式的意义,还要探究《三峡》四季之序的安排,写夏水之后直接跳过秋季而写春冬之景,看似不合常理,其实是因为如果先“写秋之瑟肃、猿之悲鸣,和前面江山雄伟、情致豪迈在意脉上不能融通”⑦,同时,夏水与春冬之水在逻辑上也形成对比。有些文本的文脉不能一望而知,阅读中可以通过寻找“文眼”来梳理文本脉络。“文眼”者,文章之窗也。打开了文眼,文章的结构布局、作者的苦心经营,便一览无余。南宋吕祖谦在《古文关键》中说:“第一看大概主张,第二看文势规模,第三看纲目关键,第四看警策句式。”此中“纲目关键”不妨理解为文眼。文眼可以是揭示主旨的内容,也可以是涵盖内容的语言,还可以是引发思考的词句。比如,《记承天寺夜游》中的“空明”,就可以看作是揭示主旨的文眼,“空明”表面上指庭下积水的澄澈,侧面表现月光皎洁、纤尘不染,实际上暗指苏轼的精神世界,整篇文章写景、抒情统摄于“空明”之中,文本的“纲”就被牵起,行文脉络因此显露无疑;《送东阳马生序》采取并行的叙述结构,边叙写求学之艰,边描写求学之勤,作者求学之勤勉与艰苦贯穿全文,文末“盖余之勤且艰若此”恰是文本一气呵成的总结句,“勤”与“艰”就是涵盖文章内容的文眼;《岳阳楼记》“属予作文以记之”交代了范仲淹写作此文的原由,按理文章应从“记”字落笔,浓墨重彩地记述岳阳楼修建的过程、规模、成果及修建者其人其事等,而此文却“不走寻常路”,其中原委何在?阅读中可以“记”字为文眼引发思考,探索文本中作者的隐秘情怀。文言文阅读抓住文本脉络,就找到了进入文本视界的大门,更有益于教学内容的选择,有益于学生阅读思维的培养。
三、解析章法之妙,发现审美价值
文言文的章法考究处“往往就是作者的情感和文章主旨所在,是文章的精髓所在,也是文言文的审美价值所在”⑧。宏观视野下文言文的章法多指“谋篇布局的技巧”,比如情节的布局、人物的安排、段落的结构、表达的方式等等。章法的选择与安排可以让读者从“有意味的形式”中感受文本精髓及其审美表达。矛盾冲突是小说情节的基础,探讨小说的矛盾冲突,对于解读人物形象及作者的创作意图不无裨益。《陈太丘与友期行》是一篇文言志人小说,情节围绕陈太丘、友人和元方三人展开,其中有两组矛盾冲突,第一组是陈太丘与友人,矛盾的焦点是“信”,守信与失信是情节冲突的核心;第二组是友人和元方,矛盾冲突的焦点是“礼”,“守礼”和“无礼”之辩,又成为了故事继续推进的力量。两组矛盾冲突,令文本情节曲折有致,波澜起伏,人物形象丰满立体。从人物安排与设置上探究文言文章法,可以走进人物的精神世界,提高审美鉴赏能力。李长之认为,《史记》写人时常“用两种突出的性格或两种不同的情势,抑或两种不同的结果,作为对照”。《周亚夫军细柳》写人的最大特点就是正面描写与侧面描写相结合,通过对比衬托的手法来刻画人物形象。文本对周亚夫言行的描写极其简洁,却把大量笔墨用在霸上军、棘门军与细柳军的对比及细柳军的严明军纪上。但正是在这些对比、衬托中,周亚夫的人物形象才得以深入人心,使读者深刻感受到他“真将军”的威严和风范。篇章结构的本质是思维,章法是对思维规律的总结和提炼。“起承转合”本是我国传统诗文写作章法术语,文言文的创作也同样体现了章法谨严、脉络清晰、结构摇曳的特点。《虽有嘉肴》的说理过程便是如此。文章起笔非凡,以“虽有嘉肴”作类比,引出“虽有至道”,继而以“是故学然后知不足,教然后知困”承接上文,而后又笔锋一转,“知不足,然后能自反也;知困,然后能自强也”,最后的“合”水到渠成,得出结论“教学相长”,并引用《兑命》来证明。在“起承转合”的分析中,我们既能感受到文本行文一波三折、跌宕起伏的章法结构,又能体会作者说理的逻辑和趣味。章法的选择还体现在表达方式上。表达方式往往反映文本的内容和深厚意蕴,表达方式不同,作者表情达意的目的也不同。比如,周敦颐《爱莲说》整体上由叙述和议论两部分构成。第1段为叙述部分,先总说“水陆草木之花,可爱者甚蕃”,后分说菊、牡丹、莲以及喜爱这三种花的人,重点写莲花的卓然独立、超然不群、与众不同;第2段为议论部分,首先评价三种花的品格,其次由评花到论人,抒发感慨,表达作者对君子人格的追求。抓住文本的表达方式,就能辨清作者的行文思路,体认作者的情志。汪曾祺先生认为:“语言和内容是同时依存的,不可剥离的,不能把作品的语言和它所要表现的内容撕开。”⑨宏观视野下文言文的言语形式和内容也是密不可分的。不论是文本体式、篇章结构还是章法运用,都是为了让读者更好地感受到作品言语形式带来的审美注意,获得美感享受,深入体会文本言语内容的丰富意蕴,体悟文化经典的思想精华。
作者:沈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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